盖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,只是一个真诚恻怛 ,便是他本体。故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事亲便是孝,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从兄便是弟,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事君便是忠。只是一个良知,一个真诚恻怛。若是从兄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,即是事亲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矣;事君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,即是从兄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矣。故致得事君的良知,便是致却从兄的良知;致得从兄的良知,便是致却事亲的良知。不是事君的良知不能致,却须又从事亲的良知上去扩充将来。如此又是脱却本原,着在支节上求了。
良知只是一个,随他发见流行处,当下具足,更无去来,不须假借。然其发见流行处,却自有轻重厚薄,毫发不容增减者,所谓『天然自有之中』也 2 。虽则轻重厚薄毫发不容增减,而原又只是一个。虽则只是一个,而其间轻重厚薄,又毫发不容增减。若得可增减,若须假借,即已非其真诚恻怛之本体矣。此良知之妙用,所以无方体,无穷尽,『语大天下莫能载,语小天下莫能破』者也 3 。
恻怛(dá):恻隐之心。
语见朱熹《大学或问》所引程颐语。
语见《中庸》第十二章。良知只是一个天理的自然明觉发见处,只是一个真诚恻怛,就是他的本体。所以致此良知的真诚恻怛去侍奉父母就是孝,致此良知的真诚恻怛去尊敬兄长就是悌,致此良知的真诚恻怛去侍奉君主便是忠。只是一个良知,只是一个真诚恻怛。若是尊敬兄长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,便是侍奉父母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;侍奉君主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,便是尊敬兄长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。所以致得侍奉君主的良知,便是致尊敬兄长的良知;致得尊敬兄长的良知,便是致侍奉父母的良知。不是侍奉君主的良知不能致,却要在侍奉父母的良知上扩充出去。这样就是脱却本原,执着在枝节上寻求了。
良知只是一个,随他发见流行处,当下具足,没有过去与将来,不须假借。然其发见流行处,却自然有轻重厚薄的分别,毫厘不容增减,所谓“天然自有之中”。虽然有轻重厚薄的分别毫发不容增减,但原本又只是一个。虽然只是一个,而其间轻重厚薄的分别,又毫发不容增减。如果是可增减,可假借,就不是真诚恻怛的本体了。这就是良知的妙用,所以没有方体,没有穷尽,所以“说大天下莫能载,说小天下莫能破”。
赏析与点评
阳明此处强调“发用流行”或“发见流行”等良知存在的基本特征,告诉人们良知不是抽象的存在物,而是即刻当下、见在具足的存在,因此致良知工夫就应落实在“发用”上去做,当然这并不是说,工夫可以脱离本体,而是说本体必落实为工夫。